沉稳,有力。
苏沐阳声音惊醒清禾,他端坐姿态更强势,气场铺展开,一股强横统治的镇压力,威慑发言的董事讪讪,没了声响。
董事坐下,陪坐席尾站出一名高管。
清禾隐约有印象,前几年常出入苏家,应该是苏父一手提拔的心腹。
“苏董,有您在,资金不成问题。”他小捧了一把,“现在项目的主要问题是环保。年前就有当地民众投诉施工队破坏环境,环保局随即找了我们谈话,听口风,是有意见的。”
清禾眼底有怒。时隔近三年,当时无力阻止的怒恨,叠加时间,依旧燎烤她。
苏沐阳脸也沉下,目光幽冷,直射另一名高管。
高管噌一下,窜跳般起立,面色白中泛清,“苏董,顾氏施工期间,文旅局的干事和我,每星期往返监察,一切都在国家标准下,绝不存在环境破坏的可能。”
之前高管反驳,“刘经理,我们接到环保局通知时,找你几次,你可不是这么说的。”
苏沐阳瞥向清禾,太过明亮的灯光里,她抿紧的唇,咬紧牙的下颌,无言之下的敌视,一览无余。
其实项目之初,他解释过,后来拿出方案,保证过尽力修缮建筑。
后来她再不提,内心从未信过。
她笃信,商业开发对古建筑伤害不可避免。认定他利欲熏心,修缮建筑只是将来的宣传卖点,所以他所谓尽力修缮,必定充满现代化。
不会摒弃商人的精明,大投入下力气,如同文物保护那般精细。他的修缮,是古建筑的消亡,只留下近似古建筑外观的现代空壳,是美的灵魂的毁灭。
她其实开明通达,并非固执不讲道理。是纯然不信他,不信他这个人,能做好事。
苏沐阳心脏有荒芜的疼痛,是悲涩,是阴郁,“是否有施工问题,我亲自验看。”
声平调淡,掷地有声。
大会议室立时寂静无声。
最先提出异议的董事,下意识觑那名苏父提拔的高管,高管眼观鼻、鼻观心,压根儿不接他暗示。
董事按捺下心虚,收拢视线,下一瞬,正对上苏沐阳的眼睛,深冷的,幽邃不可测,瞳孔映着会议室的灯光,一种透视洞穿到脊骨缝里的白。
散会后,清禾跟在苏沐阳身后,进入董事长办公室。
苏沐阳径直走到办公桌前,解开西装扣,拽松领带,“苏秘书,帮我倒杯水。”
话音未落,他又补充,“可以吗?”
拿腔作调摆样子,故作姿态尊重人。
清禾恶心放在脸上,接水递给他,“冰吗?不够冰,我再去换。”
苏沐阳愣怔一下,眼底含了笑,她小本子上仇记几万,有时候他且要回想下,“冰块那次,我不是折腾你,想你多——”
“你的想,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吗?”他废话不接,清禾随手将水杯搁在桌面,“你的想,对我而言,全是摧毁,毫无益处。”
苏沐阳气息凝滞,嗓音微哑,沉寞,吐一个字,喉结坚硬到僵固。
“清溪谷视察,你去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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