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们总是这样,总喜欢抱着侥幸的心里去做决定,洛河十几年都没有泛滥过,凭什么这次就一定会泛滥呢?况且河水泛滥得下十几天的大雨吧,这才下了两天的大雨,说不定明天天就放晴了。
大家七嘴八舌,都认为是县令小题大做了。
“县令大人,外面有个自称阿犇的难民求见。”这是一个衙役进来传话,双手递上了一块玉蝶,黄埔楚煜和书敏都认出那是赵文杰的身份玉蝶。
“传他进来。”张正民此刻心烦意乱,见下方的民众吵成一团,扬扬手便将阿犇叫了进来。
“参见大人,赵大人说城外难民已经在集结了,一个时辰后就准备转移,问大人可有供上万人避难的高处?”阿犇耿直,下跪直接将赵文杰的意思还原给正民听。
此时,厅堂中突然安静了下来,侧耳倾听正民的说法。
“大人,离城里十里外的天都山脉中有一处山洞,那里可以容纳几万人避难,一直是我镇避难的场所,不过已经多年未用了,也不知情况如何。”苏师爷在一旁提醒道。
“你立刻派人去查看地形情况回来报告,若是那处依然可用,便让赵大人抓紧时间将难民安置在那里。”正民立刻拍案,让苏师爷赶紧安排去,务必在一个时辰内回来答复。
“大人,老朽认为不妥,那处避难所是留给我们临江镇居民的,如今你将它用于难民,我们临江镇的百姓该往哪里撤离?”这时一位年长的李姓族老站了起来,反对正民的做法。
“你们不是认为河水不会泛滥吗,既然如此,你们回去闭上门等雨停便是,为何撤离?”正民脸色铁青,这帮人让他们撤离他们各个都不愿意,这下看到避难所给难民用了,又立刻跳出来反对,一幅幅自私的嘴脸,正民觉得自己的耐心即将耗尽了。
“侯爷,您认为呢?”见正民开始不理会他们的想法了,李氏族老又转向了黄埔楚煜,他也不知哪来的自信,认为黄埔楚煜一定并不会坐视不理。
“本侯是奉旨剿匪的,赈济难民不过是顺便,至于抗洪,不事本侯管辖之内的事,自然由张县令全权做主。”黄埔楚煜垂下了眼睑,正襟危坐,看着既优雅又严肃,有股逼人的贵气,令人心头微颤,不自觉在想,他是不是对大家心生不满了?
“秦夫人,你看?”李姓长老还不死心,又将目光投放在一旁的书敏身上,书敏冷笑道:“既然大家用不上,给难民用用又何妨,它既不是米粮又不是钱财,用一用又不会缺了少了。”
“既然大家都觉得没必要撤离,那么大家都回家吧,会议先撤了,若是有其他的事情,咱们再议。”正民起身,打断了众人的话语,朝着楚侯行了一个礼,便负手领着衙门众人离去。
一时间,堂内哗然。
他们从未想过,之前见了众人一直唯唯诺诺的张县令竟然如此甩大家的脸面。
众人偷偷看了眼依然气定闲游的侯爷,又忍不住嫉妒起来,如今县令有了侯爷撑腰,自然腰杆子硬了。真是小人得志!
大家都朝着侯爷一一施礼后才心有不甘地离去,书敏觉得好笑,这不甘的表情事做给谁看呢?人心真的是很奇怪呀!
“侯爷安好!秦夫人安好!”等到大家都陆陆续续走光的时候,徐若华突然凑了过来,朝着二人作揖。
看到黄埔楚煜以及书敏不解的目光,徐若华呵呵一笑,说道:“侯爷你忘了吗?草民是徐家米铺少爷徐若华。“
听到徐若华的自我介绍,黄埔楚煜才回想起那位被流匪绑走的徐家少爷。便问道:“你有何事?”
“草民觉得县令大人的决策是对的,我们徐家会回去准备好,今夜便会和难民一起转移。”徐若华面带微笑,再次冲着楚煜和书敏作揖,说道“草民告退。”
“他这是在讨好你吗?”书敏掩嘴笑道:“既然徐家准备转移,和正民说便是了,非得等到最后跟你搭上一句。”
黄埔楚煜嘴角上扬,不置可否。只是这类人他从小见得太多了,反而是他最看不上的,可怜的徐若华,估计他转身的那一刻,侯爷又将他给忘了。
“他在河边,你要去看看吗?”半响,楚侯忽然问道,他的双目低垂,似乎没有焦点。
“让他自己折腾去吧,我去找正民。”书敏回答道,起身朝着衙门内部的书房走去。
黄埔楚煜靠在太师椅上,双手摆在胸前,手指交叉,大拇指打着圈圈。自从离开海天明月图后,书敏对他们俩的态度变化很大呀,对赵文杰冷淡了起来,但是对他却亲切了许多。
这本是一件好事,可是为啥心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?
“头。咱们的任务是下来派发赈济款的,这发大水的事情,也要管吗?”瓢泼大雨中,刀疤带着斗笠,浑身却依然湿透了,赵文杰此刻在难民的雨棚中坐着,双目深沉望着外面跟雨帘似地暴雨,陷入了沉思。
“食君之禄担君之忧,作为朝廷命官,见百姓于水火之中,哪有不管的道理。”刀疤地话打断了他地沉思,他拎起手边的一只套碗,喝了一口姜茶。
刀疤和赵逊互换了一个眼神,赵逊地下了头,刀疤只好自己走到赵文杰身边,摘了斗笠,趴在赵文杰耳边小声说道:“头,你莫不是在山里头撞邪了吧,这是您说的话吗?”
当然,刀疤不出意外挨了一记板栗,感觉额头上的包已经高高隆起了。
“赵大人,难民都准备好了,县令那里也传来了消息,有十几位衙役和我们一起护送难民去十里外的天都山脉避难。”阿犇兴奋地跑过来说道,他今天好兴奋,不仅跟县令说上了话,还近距离看到了侯爷和秦夫人,如今又在为皇帝派来地钦差大人办事,阿犇觉得他的人生巅峰莫过于此了。
“你再传话下去,让老弱妇孺先行撤离,其他人等在原地,听候差遣!”赵文杰起身,望着不远处奔腾的江水,目光坚定。
光是撤离怎么行呢?他身后还有一座城呢,他这次不仅要保住难民,还要护住身后这一座城,不然作业可不好交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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