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果我当时彻底死了心,也就不会去罗紫紫的家里见她,如果她心里没我,也不会犹豫了一星期还给我打电话,没办法,大概是命里注定,我不受控制地来到罗紫紫的门前。
“那天是周末,我没有开所里的车,是坐公交车到的这里,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入罗紫紫的家,她的家很小很小,卧室里放了一张床就几乎再放不了别的东西了。
“一进门,我就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,这让我非常恍惚,心里一下子暖暖的,有一种回到家的温馨感觉。
“那张单人床被推得靠在窗边,床前摆着用两只床头柜对在一起的桌子,上面摆着几盘家常菜、一瓶红酒和两付碗筷。
“我站在小房间里迟疑着不知该干什么,罗紫紫出现了,她穿着一双粉色的拖鞋,我先是听见了沙沙的脚步声才转过头去的,她手里端着一盘菜,她看了看我,把菜放在桌上,然后坐在床边,她告诉我说,那天在宾馆里她和那个男人什么都没干,他和她只是说了一会话,就出来的。
“我本不应该打听,但还是问了出来,因为我迫切地想知道罗紫紫和那个老男人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。
“罗紫紫垂下头,她的下唇很厚实,我看见她的牙齿在用力地咬着下唇。她沉默了好一阵,直言不讳地告诉我,她说,她曾经是他的情人,并且强调了‘曾经’两个字。我对于曾经不曾经并不感兴趣,因为我只对‘情人’两个字极度敏感。
“我没有在继续问下去,罗紫紫自顾自地讲述起了她和那个男人之前的故事。罗紫紫的家在南方的一个小山村里,她有两个妹妹,家里不富裕,罗紫紫从小喜欢音乐,家里买不起钢琴之类的高端乐器给她学习,读中学时,她遇到了一位音乐老师,老师喜欢国乐,并且吹得一手好笛子,罗紫紫起初是跟着老师学笛子的,后来才自发的接触到了陶埙。
“吹埙虽然没必要花费太多的钱但也占去了她很多时间,所以罗紫紫的学习成绩不太好,有些偏科,她只喜欢文学和历史,对数学等理科不感兴趣,结果,她没有考进理想的大学。高中毕业后的罗紫紫生活得更苦了,家里不可能再供养她学吹埙,她曾经工作了一段时间,就在这段时间里,她认识了那个男人。
“当时那个男人生意做得很大,毕竟他是罗紫紫的第一个男人,所以他给她花了很多钱花,还不时买一些极其贵重的饰品送给她,罗紫紫就这么成了这个男人的情人,但最主要的原因是,罗紫紫可以借助男人的财富维持自己的学习,不久后她考进了一所民办的音乐学院,在那里进一步学习民族音乐。
“就在两年前,罗紫紫即将毕业的时候,她提出来与那个男人分手,男人也对罗紫紫没有太大的兴趣了,于是分手就分手了,罗紫紫为了抛开一切重新开始,她搬离了旧房子,租了目前居住的小房间。而一星期前,罗紫紫之所以去见那个男人,是因为男人的生意赔了,他想把当初送给罗紫紫的那些贵重的礼物和首饰要回来。
“罗紫紫并不喜欢佩戴那些奢华的饰物,因为一个年轻女人的穿戴要是超过了自己的购买力和身份,那样很容易会让别人认为有傍大款的嫌疑,罗紫紫何等聪明,男人送给她的礼物她几乎原封不动地保留着。既然男人提出想索要那些送出手的东西,罗紫紫就带着那些东西去宾馆与男人当面点清,用罗紫紫的话说,就是两个人从此不再有任何关系了。”
萧雅婷听到这里突然发问:“罗紫紫就是这样说的,你能相信她的那些话吗?万一她是去宾馆幽会旧情人怎么办,这种女人的一面之词不足以信以为真。”
从萧雅婷的口气里可以听出,她对罗紫紫已经产生了反感。
“当时我几乎跟你想的差不多,心里很乱很痛苦,有一种被女人骗的感觉,我只想赶紧离开罗紫紫的家,越快越好。”
“这种女人是不值得去爱的,”萧雅婷冷冷地说,“为了钱就跟比自己大那么多的男人上床,想必那男人也有家有老婆吧,就算家里穷,想考进艺术学院学音乐,这些都不是借口,都不是,而且我也觉得那个老男人也很可悲,她其实也欺骗了他的感情……”
“好了,别再说了,就算罗紫紫不是好女人,但也罪不至死,她年轻的生命就在我眼前失去,一朵开得正娇艳的花朵就在我眼前凋谢,你是理解不了那是怎样一种刺激的。”
“是啊,你说得也对,她轻浮的做法虽然令人轻视,但不至于……”萧雅婷看了看马林,才问,“那她的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?”
“当时,我听了她说的那些话,心里乱得不行,站起身就朝门外走,罗紫紫哭了,她拉住我胳膊,央求我留下来,她还说了一些相当暧昧的话,可我都没有听明白。一个女人的力气当然拦不住我,我一句话也不说,甩开她朝楼下走,罗紫紫锁上房门一声不响地跟着我。
“我晕头转向地走上大街,朝街对面走,刚穿越了马路,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刹车的声音,紧接着是一声惨叫和路人的惊呼,我慌忙转过头,我就……就看见了一辆白色货车停在马路中间,而车头底下躺着的是一个女人……
“我跑过去,罗紫紫还有一口气,她用手抓住我的肩膀,嘴里冒着血泡,她哽咽着对我说,她只想好好活,想有一个依靠,有一个伴,年轻的时候谁没犯过错,她希望我能够原谅她,说完这几句话,罗紫紫就昏了过去,送到医院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……
“罗紫紫的死让我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,后来我离开了原来的那种城市,调到另一个地方工作。我很后悔,后悔没有原谅罗紫紫,在那段痛心的日子里,每到夜里闭上眼睛,我都能清晰的看见罗紫紫出现在我眼前,她有时候很狰狞,有时候很美丽……她成了我永远的伤疤和阴影。”
“你不能把这场意外全部归结在你一个人身上。”萧雅婷劝慰道。
“可是她就在我面前死去了,我逃不掉责任的。”马林说,“这么多年过去,晚上睡觉的时候,罗紫紫不经常出现在梦中了,我以为我可以忘记她,不知为什么,一到了这座岛上,那些以前的记忆加倍清晰的浮现出来,所以,我必须要把这个岛,以及这起离奇的案件查清楚,不知是对于公安局和天罡集团,也是对我自己都有个交代。”
“我想问你一个问题,行吗?”萧雅婷一个字一个字地说。
“嗯。”
“如果罗紫紫没有发生那场意外,你会不会原谅她,并且和她在一起?”
“我……其实我也不知道。”
说完这句话之后,马林重重地叹口气,又摇了摇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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