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怪半路遇上郭隆兴多管闲事,要不然,他就弄死那个狠小子,再摔了吃奶的孩子,把那漂亮女人抢到山上,得劲儿几年。
不过,也不用着急。
等他得着机会,当了黑龙宫的大当家,管他是大地主,还是大署长,没有两个枪子解决不了的。
只要这女人不出苇县的地界,早晚是他张老五的一盘下酒菜。
胡子们一走,大家都松了一口气。年轻女人也是个聪明的,连忙抹了一把眼泪,朝郭隆兴磕头。
“谢谢大叔,您是我们一家的恩人。”
随后赶到的小脚老太太也噗通一声跪地,恳求道:“大善人啊!求您救救我儿子,我给您磕头了……”
“哎哎,这可不行啊……”
郭大掌柜的路见不平,不是第一回。让比他年长的妇女下跪,却是头一回。不等他再说什么,郭母已上前托住老太太的手臂。
“老姐姐快起来,还抱着孩子呢,可别摔着。”
年轻女人闻言,连忙从地上爬起来,抱过孩子查看,刚刚抹干的眼泪再一次如雨而下。
“嗨呀……”
老太太扶着郭母的胳膊起身,还没站稳当,就发现自已的手掌干裂出血,指甲盖里都是黑泥。此时抓着富家太太的貂袄袖子,弄得深灰皮毛上一道黑红的印记。
“您别怪罪,我们是好人家出来的,是那些胡子在土地庙歇脚,看我闺女长得俊,要使坏,我儿子哪能眼睁睁看他姐受欺负……”
老太太惊魂未定,又感激不尽,再看儿子生死难捱,说到后来哑了嗓子,挪去受伤的小伙子身边,声泪俱下,绝望道:“儿啊!你可不能让妈白发人送黑发人……”
小伙子的脸色与周边的雪色连成一片,冰冷又苍白,他张了张嘴,口鼻流出红色的液体,仿佛散发着丝丝温热,那是活着的气息。
他想出言安慰母亲,又想对仗义之人表示感谢,终是觉得无力,只能用纯黑无杂质的眼睛,巴巴望着郭隆兴。
“小伙子,不用多想,谁都有为难招灾的时候,卡过这个跟头就好了。”
郭隆兴蹲下身,在小伙子的胳膊腿儿上摸了摸,就在他的胸腹上按了按。
骨头折了倒好说,受了内伤不好治。
郭隆兴暗暗叹气:“唉……你们没有落脚的地方吧?”
年轻女人指了指山坡上那群人,还有他们身后的土地庙。
“我们这些人都沾亲带故,是一个庄里出来的。原本是投靠一个远亲,传说他在苇县混得挺好,家里缺干活的。我们一行二十多人,刚落雪那会儿就来了,也寻到了那个亲戚。人家确实混的不错,种了好几百亩地。但他年前就去世了,他儿子不认亲戚,也不认供吃供住。毕竟来的女人和孩子多,壮劳力都不到十个人。这一冬天干吃干嚼,搁谁身上干掏钱,谁也不能愿意。我们就一直窝在山上自已寻摸吃的。幸好那庙里地方挺大,不远处还有一个浅浅的山洞,周边柴禾也多。遮遮挡挡,升上火堆,这一冬天也能熬过去。等开春干上活了,那亲戚儿子也能给我们点吃的花的……”
谁想到天降横祸,怎么就和那帮胡子遇到了。她弟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……年轻女人说到痛处,哽咽难言。
“那怎么行呢?这小子受了这么重的伤,没个热炕头,不吃上两碗好药,正月都过不去……”
再说那张老五,实打实的畜牲。没人知道他在老家干啥营生的,但所有人都知道,他逃荒一路上是啥德行。不干短工,不要饭,就在腰上别着一把刀,单枪匹马,杀人越货。
要不是黑龙宫的大当家,暂时还能镇住他,苇县地界都不够他耍的。
看上眼的女人,没能摸上手,以张老五的性子,他能甘心吗?兴许一会儿就杀回来了。
别说这个重伤的小伙子,就是那走路不利索的老太太,还有那吃奶的孩子,都别想活命。
“德贵,赶上咱家的马车,连同车上我给曹大哥的年货,带着他们一家人去前赵屯,让赵老栓腾出个屋子,好好照顾着。”
郭隆兴从钱袋子里掏出五个银元,还有十来张纸票,递给女人,低声交代道:“你说的那亲戚儿子,我也知道是谁。他要是听说你们得罪了张老五,天黑之前就会绑了你送到黑龙宫去。”
年轻女人抱紧孩子,面露慌张,雪地里伤重的小伙子都扭曲了一下身子。
郭隆兴安慰道:“别害怕,既是遇见了,我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一家人受罪。翻过北面这个山头十多里地有个屯子,是我们家的。穷山沟很是艰苦,胡子们不会去,吃饱住暖倒是行的。养养病,躲躲灾,等天暖和了再做打算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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