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光冥冥,好似还要下雨。
屋里点了炭盆,她靠坐在床头,怀中抱着暖呼呼的玄英。玄英像是有所感应,今日格外乖顺,偶尔翻个身都是轻轻慢慢的。
手中握着的《云涯录》,是那日从织云坊出来,她回姜府取的几本书中的一本。书中记载着不同地方的地理气候、风土人情、奇景异致,还有一些有趣的民间传说。
到了下午,她从床上起身。
竹音一边替她更衣一边絮叨:“您不舒服就不要下厨了,食材都已备好,吩咐赵厨娘做便是。况且奴婢听那边院子里的人说,叶将军一夜未归,现在都还没回来呢。”
还没回来?姜槐一怔。
“既答应了,不好食言。”
天空又飘起绵绵细细的雨。
将做好的菜肴端进食盒时,姜槐眼前忽地一花,身子晃了晃,险些将金玉羹洒了。赵厨娘吓了一大跳,连忙搀住她,唤人将她扶回房间。
她躺在床上,咬牙忍耐一阵一阵的绞痛,还不忘吩咐巧云将食盒送往青岚苑。
巧云提着食盒刚踏出小厨房,便被乐瑶拦下。
“小娘子喜欢吃你做的姜汁红枣圆子,你去给她做一碗罢,食盒我送便好。”
巧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,将食盒交给了乐瑶。
乐瑶提着食盒,没有往院子外走,而是绕去了下房,进了自已的房间。
她坐在妆台前,从匣子里取出一个牡丹纹剔红漆盒,这是姜槐赏给巧云,巧云又转送给她的,里面是上等的紫矿胭脂。
待乐瑶再走出房门时,粉白袄,桃红裙,长眉秀颊,着实俏丽可人。
乐瑶来到青岚苑,一名小婢女看她手中提着食盒,问道:“今日怎是乐瑶姐姐来送药膳?”
乐瑶笑盈盈:“我们小娘子有些不舒服,便叫我来。”她望向亮着灯的主屋,“郎君回来了?”
“刚回来不久。姐姐送进屋放下即可,莫打扰了郎君。”小婢女说完便去忙自已的了。
乐瑶叩了两下门,没有回应,想是郎君在屋中小憩,她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,又转身掩上房门。
房内空无一人,乐瑶悄悄探头往卧房里看,依旧没半个人影,她顿时失望不已,放下食盒便要离开。
经过净室时,却发现净室的门虚掩着,里面透出微弱暖光。
乐瑶心脏砰砰直跳,一声快过一声。
自她被负心汉舍弃,便明白名利地位远比虚无缥缈的情爱来得实在。
她自认年轻貌美,若能得到郎君的一点点垂怜,便能脱掉贱骨,飞上枝头。
郎君对姜娘子那般温柔,可见不过外冷内热。更何况年轻男子一个房中人都没有,难免耐不住……
这般想着,手已轻轻推开那道门。
入目是一座古松仙鹤屏风,烛火摇曳,白蒙蒙的热气蒸了一室,安神熏香与雾气萦绕在一起,催得人面红耳热。
屏风后的人影眇眇忽忽,乐瑶攥紧发颤的手,又往前走了几步。
轻纱似的白雾中,叶珣闭目仰头靠在浴池边。
一段修长清瘦的脖颈,宽阔肩膀露出水面,墨黑青丝散入池中,姿容似玉,秀逸无双。
此刻他褪去了眉宇间的煞气,好似天边流云般沉静动人。
乐瑶一动不动,痴看着,如坠绮梦。
直至那双星眸骤然睁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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